海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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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10/30 16:17:00
崔永玲 https://m.familydoctor.com.cn/ysk/319981/
那片记忆,那片海

于是,胡薇牵晓恒出了门,乘电梯降到29号街区,又搭虹车,来到一面幻镜跟前。只见胡薇用右手在镜子上画了一个金色的大圆圈,圆圈又瞬间变成了山洞的洞口。晓恒大着胆子,跟随胡薇迈了进去。只见面前防坡堤下是一片碧海,再看身后,镜子不见了,眼前是长满小松树的山脉。而他们正站在窄窄的海滨公路上。晓恒又看看脚下翻涌的大海,问道:“薇姐,大海不是蓝色的吗?这里的怎么是绿色的?”

“这都是因为一个‘情’字。大海对这里情有独钟,所以把青色留在这里。青色不就是绿色吗?古人云: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因此,这又是一片更美丽的海。走,我们沿着这条公路走走吧!在这里徒步旅行也是极好的。”

于是,他们沿着靠海的一边溜达起来。路上来往车辆比较稀疏。下边海滩上有些游客在踏浪或在游泳。远处海面上弥漫着轻雾。大海推送闪耀的波浪拍击着礁石海滩,送来排排浪花和阵阵喧哗。两人吹着惬意的海风,继续自在地流连。这时,路边出现一片细瘦的果树,晓恒踩着护栏,拉下一个枝条,摘了几颗紫色的小果子,问胡薇这是什么水果。胡薇笑道:“这是野李子,酸着呢!”晓恒尝了一下,果然很酸,便扔到了草丛里。

胡薇宛如出笼之鸟,在前边走得那么逍遥自在。晓恒的兴致则慢慢消退,感觉又热又乏,正胡思乱想着,忽然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噪音,有个叔叔叫道:“嗨,你们坐上来吧,我载你们一程!”

一语未了,摩托车已跑到身边了,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。晓恒正要回话,前边的胡薇扭头道:“谢谢了,我们在遛弯呢!不用麻烦了,您走吧,祝您一路平安!”

那叔叔听了,便提速远去了。晓恒道:“咱们坐一程,少走几步路,不正好吗?”

“你不能人家叫你怎么着你就怎么着,万一他是坏人呢?”

“那如果他是好人呢?”

“那他或许就会失望吧。我们跟他走了,就会打乱我们的旅行计划。我们不能想着贪占谁的小便宜。”

“薇姐,我腿脚都酸疼了。”

“前边不远有个山海小镇,我们就在那里吃饭、歇息,然后搭公交车。再走一会儿哈!知道累是好事。这算啥啊,你早晚得知道人生的真相。”

“什么真相?”

“那就是疲于奔命,要么在大地上奔波劳顿,要么在精神世界里艰苦远征。总之,都很辛苦,这就是人生。所以,叫你现在预备一下,也没什么坏处。”

正说着,前方一条木栈道映入眼帘。晓恒跟着胡薇快步走过去。胡薇伸展双臂,在栈道上来来回回倒退着走,仿佛在海风中陶醉了。她对晓恒说:“来,弟弟,你也学我这么走!可好玩了,这样对腰有好处,恰似叫海风背着你飞行!”

“你玩吧,”晓恒,“我觉得咱们俩这么走容易撞车。”说着,便在一边坐了下来,看着她背靠海风那么来回走。他越看越觉得美,觉得苍山、碧海、浪花,加上这位姐姐,就是一幅画。

“我想到几句话表达我的感受。”胡薇笑道,“伸展双臂,倚着海风,放飞梦想。一手牵着青山,一手牵着海洋。我们手拉手,在这里来回游荡。”

“好诗啊!”晓恒脱口而出道,说完也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句话。

“哈哈,”胡薇笑道,“还是吾弟有品味!”

一语未了,忽然飞来两只海鸥,一左一右,落在她的胳膊上。吓得胡薇大叫:“你们干吗?”

“天哪!”一只海鸥说,“我还以为你是个晾衣架子呢!”

“何必大惊小怪,”另一只海鸥说,“你这么伸着胳膊,不就是为了叫我来歇歇脚吗?”

“歇你个头!”胡薇骂道,“你才晾衣架子呢!”说着,便抖抖胳膊,把他们给抖飞了。

它们边飞边叫:“天涯拍海角,来了乡巴佬。姑娘脾气爆,婆家不好找!”

引得晓恒咯咯笑起来。胡薇也忍俊不禁,噗嗤一声笑道:“我嘞个去,这俩鸟都跟什么鸟人学的乱七八糟的歌谣!好了,我也没兴致了。咱们继续走吧!”

于是,他们接着走下去,发现前方有一片小楼,路上游人如织。胡薇道:“那就是山海小镇。”他们不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,只见一些小商贩都忙着向游客兜售东西。他们随身挂着一个箱子,展示着佛珠手串项链和玉镯玉戒什么的。两人躲过这些人,径直走到水果摊那里。胡薇掏钱买了几个桃子,叫晓恒拿在手里。

他们走进一家小饭馆,见里面只有稀稀拉拉几张桌子,坐着五六个食客。胡薇要了两碗海鲜汤面和一盘四喜丸子,然后两人坐下。晓恒把桃放在餐桌上。刚点完菜,一个少女提着一壶茶水,拿着两个瓷杯送了来,对胡薇笑道:“姐姐,我看你们买了一袋桃,外边大概不好找水,我去给你们洗一洗好不好?”

“好啊!谢谢您了!”说着,胡薇就把桃递给了她。

一会儿,那姑娘又把桃拿回来。只见袋子上沾着水滴。胡薇取出两个递给她,笑道:“谢谢您了,我送您两个!”

那姑娘婉拒道:“姐姐不必客气,我们家里有!”

“这饭馆是你们一家子开的吧?”

“姐姐怎么知道的?”

“哦,我猜的!”

“我们家,我爸妈、我姐、我都出来打工了,开了这个饭馆,也是紧紧巴巴做个小生意。连我的弟弟也在这里上小学。老家就剩爷爷奶奶了,但就是现在也给他们寄不了几个钱儿。”说着,那姑娘擦了擦眼泪,又笑道,“幸好,自打去年举办奥运会以后,游客也变多了,我们的生意也渐渐好起来。哎,不好意思,跟你们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。”

“哪里的话,你的声音多么好听啊!在这儿免费听音乐,我们怎么会烦呢?”

说得那姑娘又笑起来。

一会儿,饭菜端上来,他们吃得格外美味。吃完离开时,那两个姐妹笑道:“姐姐弟弟,有空儿常来坐哈!”

走到外边,晓恒道:“我们恐怕就来这一回,她们怎么还这么热情?”

“她们怕是也知道这个,”胡薇道,“却依然像亲人一样招待你我。像邻家小妹,这才可贵啊。古人云:今生所有相逢都是前世注定,今生每一次相遇说不定是前面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。所以芸芸众生啊,焉能不珍惜?”

“刚才那碗面我都吃撑了。”

“就知道吃!”胡薇笑着拍了他一下,“亲,那不是面,那是满满的热情实在啊!”

他们搭公交车来到鲁迅公园,见了一本石雕大书,走过青松幽径,又回来坐在海岸,一边吃桃子,一边看风景。只见一片红褐色的礁石坐在碧绿的海水中,仿佛一群呆萌可爱的海兽在泡澡。从公园里出来,他们又搭公交车来到动物园。晓恒见几棵树下拴着几只山羊就咯咯笑起来,道:“怎么还有羊呢?!”

“这可是稀罕物,”胡薇笑道,“这玩意儿城里人见得少!”

他们边走边看,一路上风景不断,美不胜收。路边的紫薇花开得正好。几只小老虎像猫一样玩闹。隔壁的大狮子像排骨一样苗条。笼子里的大猩猩接住飞过去的桃核,咬不动,又朝嘻嘻哈哈的游客伸出手来,眼神可怜兮兮,就像在乞讨。猴山的小猴会坐着剥香蕉。晓恒第一次知道孔雀会飞会跳。他们还拜访了其他小动物,最后来到一个招牌上写着“猫狗港湾”的小院子。只见那院子里一群流浪狗在追逐玩闹,一座木屋里躲着五颜六色的流浪猫。有的猫咪在窗台上待着,懒洋洋俯视着蝇蝇狗狗。这时,一只田园犬跑了过来,隔着围栏向晓恒叫道:“小主!你终于来看我了!”

“你弄错了,”晓恒笑道,“我不是你的主人!”

“难道你不是叫小海吗?”

“我不叫小海马,我叫晓恒!”

“不好意思,看来我认错人了,但是你跟我的小主人长得太像了!”说着,那田园犬卧下来,流露出忧伤的眼神。

“你的主人多久没来看你了?”胡薇问道。

“不知道多久了,只记得自打他上次走了以后,这里的槐树已落过三回叶子了。”

“哦,那都三年了,”晓恒道,“他们大概已经把你忘了吧?”

“不过,我还是希望回到那个家。幸好这里有一群小伙伴,我们沦落天涯,同病相怜。我从他们那里获得快乐和力量,来支撑我的希望。”

“再见了,”胡薇道,“希望你能跟主人团聚吧!”

“再见!”它昂起头来说,“我吹个小号送你们一程吧!”说完,就长嚎起来,跟个狼一样。

出了动物园,晓恒道:“我看它的主人不会要它了,你怎么还跟它说团聚的话?”

“不然跟它说什么呢?”胡薇道,“你要是跟它说真相,它恐怕也会选择不信。因为如果没了希望,它活着也会跟死了一样。你希望它半死不活吗?”

晓恒点点头道:“那我当然不希望。我想起了老家的毛毛和大*,不知它们怎么样了。”

他们又搭车来到一座溪谷。下了车,只听溪流淙淙,鸟鸣相迎。大桥下四五个汉子光背赤膊,穿着大裤衩,围坐在浅浅的溪水中乱石上,每人拿着一瓶崂山啤酒,说说笑笑地吃着小菜。两人瞅了一眼,正要走过去,只听背后有人叫道:“嗨,姑娘,你哥哥有消息了吗?”

“什么哥哥?”胡薇扭头反问道。

“你不是二妮儿吗?”那个大叔说。

“不好意思,我叫胡薇!”

“不好意思哈,你们长得就像双胞胎,我把你当成她了!”

“她哥哥怎么了?”胡薇笑问道。

“哦,他哥哥高考失利,一周以前走进了大山,至今未归啊!”

“七天哪,七天都找不到吗?”

“我们在外边,当然看不到山脉的深浅。其实里边深着哪,走进去,一不小心,就摸不出来!”

又一个大叔笑道:“而且,里边还有狼啊、熊啊、豹子啊,各种各样的野兽。有的东西,我们这里的长辈以前进去打柴见过,就是叫不出名字。所以,你们可千万别进去啊,否则可能谁都找不到。”

又一个大叔招呼道:“嗨,小朋友,过来干一瓶啊!”

一伙酒友听了都哈哈笑起来。

“谢谢啦!”胡薇笑道,“我弟弟刚喝过两瓶儿,再喝就醉了!”说着,就拉晓恒沿着小溪向一片绿色的水潭走去。

只见一群游客正在潭边和溪水中游玩。他们走到潭边,蹲下来洗了洗手,感受到炎炎夏日难得的一片清凉。这时,人群忽然骚乱起来。两人抬头一看,原来是两头野猪往这边直扑而来,吓得大家大呼小叫,四散逃去。胡薇赶忙拉住晓恒,正要逃离,一只野猪已冲到跟前,只一撞,就把晓恒撞入了潭水里。

晓恒吓坏了,嘴巴早就闭得紧紧的,手脚胡乱扑腾,止不住身子不断往下沉,感觉像是从三楼天台摔到了地上,看着头上荡漾的白云,心里只盼着胡薇赶快来救他。忽然,一条龇牙咧嘴的大鱼向他的脑袋直冲而来,晓恒猛地一躲,那大鱼咬在了挂着书灵的红绳上。然后,不知怎么的,那大鱼一下子游走了,仿佛被谁踹了一脚。这时,身下一句女声传来,“小兄弟,别害怕!我来救你,你不会有事的!”

晓恒吓了一跳,往底下一看,自己就快沉到阴暗的潭底了,但是下面空空如也,一个人都没有,是谁在说话?正想着,他的身子已经被托住了,然后就是迅速地上升,直到露出水面。岸上有两个长相朴实的男游客,一见晓恒浮上来,赶忙蹲下把他拉上了岸。正大口大口地吞着空气,只见胡薇也从水里冒出来。这时,溪谷里的尖叫声还在继续。忽然,那两头野猪又冲了过来,吓得那两个男游客惊慌失措,不知该往何处躲。胡薇赶紧爬上岸,把挂着的书灵拿在手里变成了一根棒子,举着棒子向野猪劈去。只听接连四声惨叫,那两头野猪满地打滚,嘴巴上鲜血淋漓,獠牙已经都被打断了。四散的游客纷纷围过来看热闹。

胡薇跳过来,把晓恒扶起来,笑道:“没事吧,我的好弟弟?可吓死我了!我这边刚跳进去,想不到你就浮上来了!”

“水里有个看不见的女人,是她把我托上来的。”

“女人?没有啊!这绿潭也不大,我找了一圈子,也没看见什么女人啊!”说完,胡薇又叫晓恒向那两个男游客致谢。

晓恒便鞠躬道:“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!”

“不客气,举手之劳嘛!”他们说。

晓恒惊讶地问:“请问你们是哪里人?”

他们笑道:“我们是天水的!”

晓恒对胡薇道:“我刚说的女人也是这样的口音!”

“哦,你也别害怕。她大概就是水灵吧,她也是温馨有爱的。”

这时,一位道士打扮的人过来问道:“请问,是谁把野猪打趴在地的?”

“是我,”胡薇道,“怎么,是您的吗?您是要算账吗?”

“不是,”那道长道,“我感谢您会死来不及呢!我已经追了它们三天了,今天可算追上了。而且,也不用我来给它们拔牙了!”

“哈哈,您干吗追它们?”

“它们不同凡响,因为他们曾经是壮实的小伙子。”

“什么?曾经是人是什么意思?”

“说来话长,我就长话短说吧。多年以前,他们还是小伙子,不过为人吊儿郎当,专门欺凌弱小,结伴危害乡里,善于偷拐抢骗,天天无恶不作。就这样,他们一味堕落沉沦,变成了野猪妖。那时候,他们以野猪的形象苟活于世,不过还能变成人。但是后来,随着他们对社会的危害变本加厉,就退化成了纯粹的野猪,连话都不会说了,再也变不成人了。这就是他们失败的人生!”

胡薇长舒一口气道:“那这俩货,您打算怎么处理呢?”

“我已经通知动物园了,一会儿,那边就会来车把它们押走。”

“那您忙着,我们告辞了!”说着,胡薇就牵着晓恒走开了。

“薇姐,”晓恒笑道,“你的武功可真好!”

“哈哈,小意思!我现在真是心满意足心旷神怡,因为我的打狗棒法终于派上用场了!”

他们走到一面石壁跟前。胡薇伸手在上面画出一个金色的圆环。只见圆环又变成了山洞。他们进了洞,就回到了星空书院莲月湖畔,刚还湿漉漉的衣服也一下子干了。此时暑热已退,阳光明媚。晓恒想到森林里逛逛。胡薇嘱咐了他几句,便手按喜鹊石雕,叫湖上搭起鹊桥来,自己回凤凰城了。

——选自息壤APP魏蓝无际《星空书院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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